第17章 皇帝托孤,统领布局_锦衣浪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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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皇帝托孤,统领布局

  清晨,大雨刚刚停歇。

  京城长安被春雨滋润洗刷后,那些红墙绿瓦显得更加鲜亮干净,而街边、园中的各种绿树红花则像是润了层清油,更加地鲜艳娇嫩、翠色盈盈,与醉美苑那帮俏姑娘极为相似。

  长安街头,一派春色繁华,祥和喜乐的景象。但皇宫内,那些宫女、内侍,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几分惊惧之色。

  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奔进禁军统领府:“宇文大人,陛下急召你觐见。”

  宇文烈正在书房练书法,以苍劲笔法写下八个字“胸有激雷,面如平湖”。

  “所为何事?”宇文烈把狼毫笔搁在墨砚上。

  “昨夜一声雷电炸响,将福寿殿前那棵万年松给烧焦了。皇帝受了惊吓,犯了惊悸之症,有要紧事吩咐大人。”内侍低声道。

  福寿殿是皇帝乾宗的寝殿。

  “噢。”宇文烈换上统领金甲,随内侍进宫。

  宇文烈到福寿殿前,正等内侍禀报。守在门口的魏公公道:“宇文大人,快进来。陛下在等你。”

  “末将宇文烈参见陛下。”宇文烈走进去,跪拜在地。

  乾宗靠坐在龙榻床头,摆摆手,示意宇文烈站起来,平淡的语气中带有几分严厉,说道:“宇文爱卿,你们宇文家世代忠良。

  你老父亲被朕钦封为忠王。

  朕望你恪尽职守,尽忠于明氏皇族,不涉皇权之争,不干朝政之事,忠心护卫明氏皇族。可懂?”

  “陛下,末将一直谨遵圣谕,尽忠职守,从未逾矩。还请陛下明鉴!”宇文烈忙俯首叩头。

  但他毫不惊慌,这么多年,他已经很了解这个乾宗皇帝。

  若有事,想办你,乾宗决不会如此敲打你。

  他只会在你,春风得意时,毫无预警地突然出手。

  比如处理废太子与上官瑶私结朋党之事,便是在太子明烨于朝堂听百官奏报议事时,乾宗突然临朝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命殿前金吾卫,拘押上官瑶,

  当场宣诏:“废去太子,剥夺监国理政之权,遣往幽州苦寒之地,镇守边疆。”令废太子和上官瑶一党全无反应时间和还手之力。

  这雷霆手段,宇文烈铭记于心,想着有朝一日,要学而用之。

  若无事,他又要利用你。他才会敲打一二,以显天威,让你心生敬畏。

  乾宗皇帝接着沉声道:“即日起,北郊禁苑,由禁军驻防守卫。京城四面,西面城防交由兽字军团虎豹骑守备。”

  “遵命,陛下。”宇文烈退出殿外。

  那柱国大将军秦兽正候在殿外。宇文烈看一眼秦兽,抱拳施礼道:“见过柱国大将军。”

  “嗯。”秦兽轻轻应了一声,便走进福寿殿。

  宇文烈抬头看了看殿前那棵万年松,有十人环抱之粗,枝干盘虬卧龙,树冠曾繁茂葱翠,似千秋华盖。

  太祖皇帝曾说此树有祥瑞之气,钦命为“万年松”。然而此刻,万年松树干被雷电烧焦,枯槁发黑,树冠被劈断一大截。

  “看来,这是天意。”宇文烈在心里叹口气,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
  此时,福寿殿内,乾宗一阵剧烈咳嗽。早有内侍端过一铜质痰盂。乾宗往痰盂吐了几口痰,俱带团团血污。

  气息稍顺,乾宗皇帝道:“柱国,朕有三子,你觉得谁最合适继承帝位,完成我和太祖皇帝一统江山的宏愿?”

  “陛下,臣不敢妄议。”秦兽说。

  “你不敢议,朕替你议。”乾宗皇帝说道,“明烨温良恭顺,是守成之主,却非开疆拓土之王。

  明瑞,聪慧敏捷,然子幼母壮,若其登基,我明氏皇权恐会旁落他人之手。

  明昊,阴鸷狠辣,且气量狭小。他母亲又是楚王后裔。若将皇位交于明昊,明氏皇族恐会血流成河、人丁凋零,只余他明昊一脉。”

  “相比皇权旁落、皇族凋零,能守稳祖辈打下的江山,也是好的。”秦兽道。

  “是啊!只能矮子里选将军。”乾宗皇帝叹道,“只是明烨耳根子太软,对上官瑶言听计从。

  且那上官瑶与诸葛士族结盟,在朝野上下,势力太盛。上次,朕废去太子,就是给他和上官瑶敲一记警钟,不要被诸葛士族所挟持。

  朕本以为还能撑过八年十年。待明瑞长大成人,再将宏图大愿托付于他。如今看来,天命有归,朕等不了啦!”

  “陛下!”秦兽俯首叩头,已是老泪纵横。

  “你过来。”乾宗皇帝双手握住秦兽的手道,“秦爱卿,你是柱国大将军,是国之柱石。你要记住两条,忠于明氏皇族,顶住虎萨攻伐。”

  “是,陛下!”

  乾宗皇帝接着道:“朕刚才已明令宇文烈,禁军驻防北郊禁苑,将京城西面城防交由兽字军团虎豹骑。另外,秦爱卿,你即刻差一队精锐虎豹骑奔赴幽州,接皇子明烨回京。越快越好!”

  “是,陛下!臣派儿子秦翦前去幽州,定保皇子平安归来。”秦兽顿了顿,又道:“陛下,那上官瑶禁足于禁苑凤栖山庄。如今交由禁军驻防。是否要将上官瑶换个地方软禁?”

  “不用了,就让她在那呆着吧。”乾宗摆手道,“明烨归来之时,也是她上官瑶复出之时。

  上官瑶心智玲珑,善于理政,有王佐之材。

  寡人之所以留着她,就想她日后辅佐明烨。只要她忠心耿耿,没有野心权欲,明烨能得她帮助,定能守好这明氏江山。朕只有把一统江山的宏图大愿,寄托给孙辈了。”

  说着,乾宗皇帝艰难起身,对太监魏无崖说,“无涯,扶我去皇后那看看。”

  大概很久,乾宗皇帝都没来过皇后的美仪宫。这次,乾宗皇帝心血来潮,要去看看,也不让内侍提前通禀。

  美仪宫里,皇后诸葛美仪正在逗弄皇长孙明熙。尊悦公主明黛容在一旁教明熙读诗。

  明熙是明烨与太子妃舒语蕊的儿子。尊悦公主是皇后生的女儿,也是乾宗皇帝唯一的女儿。

  因此,乾宗皇帝对这个公主甚是疼爱,一出生便嘉封为“尊悦公主”,食邑万户。

  明烨被遣幽州,太子妃舒语蕊自然一同前往。但幽州苦寒,皇后诸葛美仪不忍长孙明熙受苦,便将明熙留在身边。

  明熙六岁,天真无邪的年纪。看到乾宗皇帝进来,他便笑呵呵地奔过去,“皇祖父,皇祖父,你多久没来看熙儿啦?”

  乾宗皇帝颇为吃力地抱了两下明熙,便咳嗽不止。公主明黛容赶紧接过明熙,道:“父皇,你好好歇息。”

  而皇后只是冷冷地施礼道:陛下,万福!

  乾宗皇帝看她一眼,却对明熙说:“熙儿,想不想你父王和娘亲?”

  “想啊,可想了。皇祖父。他们是不是把熙儿忘了?”明熙道。

  “怎么会?皇祖父已经命人去接你父王和娘亲了。过几天,你就能见到他们了。”

  “皇祖父真好,皇祖父最疼熙儿了。”明熙拍着手掌道。

  “容儿,你带熙儿去花园玩。朕跟你母后说几句体己话。”乾宗皇帝道。

  等公主带着明熙出了门,乾宗皇帝对皇后道:“明烨快回来了!”

  “陛下,你肯认命了。”皇后淡淡道。

  “皇后,你不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吗?明烨是我俩的孩子。朕让他回来继承帝位。”乾宗道。

  “这个世界上,最懂陛下的只有臣妾。”皇后道,“臣妾早说过,我们都老了,可趁早放手。明烨忠孝慈顺,虽不如陛下雄才大略,但也可成一代贤君。

  可陛下您明知自己心力不济,却贪恋皇权,生恐太子威望日盛,盖陛下天威。一意孤行,废太子,逐出京城,现又要迎回,反复无常,将其置于凶险之地。”

  “皇后,你……根本不懂。”乾宗皇帝怒道,“朕废他,只是想告诉他,太子是明氏的太子,不能甘受诸葛士族的左右摆布。”

  “陛下,您扪心自问。臣妾娘家诸葛士族何时摆布过一个皇族?诸葛士族从来都以匡扶社稷为己任,择明君、立正道、济苍生。”皇后诸葛美仪慷慨陈词道:

  “陛下登基之初,得诸葛士族鼎力相助,平北狄、收两郡、退虎萨,建不世之功。

  然承平日久,陛下多疑自骄,,自我父亲诸葛隐去世后,便在朝廷中打压诸葛士族,唯恐诸葛士族暗地再拥新君。”

  “皇后,你胡说,你胡说。”乾宗皇帝气得浑身发抖,抓起一个花瓶摔在地上,吼道:“是诸葛士族妄议朝政,才让朕不得不整治他们。”

  “难道陛下不知,他们为何妄议朝政?”皇后诸葛美仪大声道,“那是因为陛下,宠信奸佞,施政多有败笔。

  龙江溃堤三千里,朝廷救济迟迟未到,以致饿殍遍野,浮尸塞河。

  西境云川道官匪一家,力主剿匪反贪的县令彭士安被削官夺职,那土匪头子阿奴骨屠村烧寨,手上人命上千条,却被朝廷招安………”

  “放肆!”乾宗皇帝怒道,“哇”地一口鲜血喷射在地。

  “陛下,臣妾该死!臣妾该死!万不该触怒陛下。”皇后虽直言不讳,但与皇帝依然夫妻情深,见皇帝重病如此,当下自责万分,一边抹泪,一边扶乾宗皇帝坐下。

  “快传太医。”魏公公高声感道。

  乾宗皇帝面如金纸,握着皇后的手说:“皇后,朕今天不是来吵架的。朕有事相托。请您拜托诸葛远先生,望他以江山社稷为重,率天下士族,鼎力支持辅佐吾儿明烨。”

  诸葛远是诸葛美仪的叔叔,国师诸葛隐的弟弟,卧龙书院的院首。

  “陛下,明烨也是吾儿。不用陛下吩咐,臣妾也会求叔叔,支持明烨。”

  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乾宗皇帝拍拍皇后,有气无力地睡了过去。

  太医来了,给乾宗皇帝把了把脉,开出几副药,叮嘱道:“陛下心脉肺经弱如抽丝。切不可让其再动怒受惊。不然………”太医摇摇头,没再说下去。

 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仔细听着美仪宫内的动静。待太医走后,小太监一路小跑地去了禁军统领府。

  听小太监禀报完详细情形,宇文烈又问了一句:“陛下让大将军记住哪两条?”

  “忠于明氏皇族,顶住虎萨功伐。”

  “很好!很好!”宇文烈笑起来,对小太监说:“你去管家那领赏吧。”

  铺开一张宣纸,宇文烈在上面写下“忠于明氏皇族,挡住虎萨功伐”一行字,尔后在“顶住虎萨功伐”那画了一个圈。

  在一旁给他磨墨的师爷公孙儒问道:“统领,是何用意?”

  公孙儒左眼戴个眼罩,虽是个独眼龙,但精通厚黑学,擅谋断,曾是卧龙书院的“八智者”之一。

  “既然皇帝让他顶住虎萨功伐,那就让他顶上去。柱国大将军留在京城,有点碍手碍脚。”宇文烈道,“公孙先生,帮我约下威远镖局的大当家刑森。我有事和他面谈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公孙儒接着道,“还有件事,要跟统领禀告。”

  “说。”

  “卑职派人摸了那浪子玉的底。真是不摸不知道,一摸吓一跳。”公孙儒道。

  “怎么了?”

  “统领大人,那浪子玉就是当朝探花凌如玉。他被革职后,混在醉美苑。”公孙儒道。

  原来就是探花凌如玉啊。难怪在苍龙岭上,见到躺在地上、血肉模糊的浪子玉,有点面熟,一时没想起来是谁。

  现在公孙儒一说,宇文烈想起来了。宇文烈曾在朝堂上,见过一两次凌如玉,有那么点印象,但不甚了解。

  “浪子玉可有什么特点?”

  “武功高,长相俊秀,擅长吟诗作赋,醉美苑门口那经典诗句,就出自他手……”公孙儒数出来的都是凌如玉的优点。

  “没让你夸他。我问的是特点,性格特点。”宇文烈道。

  “那大概就是风流多情吧。那浪子玉在醉美苑很招人喜欢。姑娘们私下都尊称他如玉公子。连老板娘叶轻眉对这浪子玉也是关爱有加。据说,前几日,叶姑娘还亲自陪床,侍候重伤的浪子玉。”公孙儒说着,流露出一脸艳羡的表情。

  “这就有点意思了。真是无巧不成书。”宇文烈摩挲着右手大拇指戴的翡翠扳指,意味深长地笑起来,“多情好,多情就有软肋!多情总被无情恼!”

  公孙儒禀报完事情后,就出门去了威远镖局。

  闭目养神好一会,像是在思考什么,宇文烈在纸上,先是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城廓,“南北东”的城墙都标注着“禁军”,西面城墙标注“兽字军团”。从西面城墙外,画了一条道,连接到幽州,在那标注了“明烨”二字。

  北面城墙外,他画了一座山林,标注“禁军”和“上官瑶”几个字。

  尔后,他在城里标注“凌如玉”三个字,并在“凌如玉”和“上官瑶”之间画了一条线。

  宇文烈想起福寿殿前烧焦的万年松!也许就是天意吧。是时候动手了,宇文烈想,但动手前,一定要布一个严丝合缝的局。

 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,把宇文烈画的那张图,一下吹到半空,越吹越高。

  宇文烈看到这幕景象,甚为欣喜,将其视为“乘风而起,扶摇直上“的大吉之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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